维赛维丨流浪[删后补档]
首发天植社九月社刊。
大量私设混杂。如ooc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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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遇到你的时候,我大概就像个久未停下步伐的旅人。经过一个小镇时,广场上突然响起了钟声,一群白鸽在布满晚霞的天空中回旋,而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不再想流浪"。
「1」
人群。黑白交错的道路、高低混杂的话语、裙摆与高跟鞋、重叠起来的凌乱脚步声。擦肩而过时浓郁得刺鼻的古龙水的气息、陌生人温热的背脊与双手。
透亮得触手可及的天空,光线浮游在灼热的空气里。细细长长地蔓延开来的街道百转千回,几家装修得蛮漂亮的店铺,路灯摇曳光影。
似是漫无目的。
在海蓝色的眼瞳当中,倒映出的这座小镇棱角分明。他的脚步那样漫不经心,散落在街头。抬手随意地轻扯黑色的连帽衫外套,白衬衫隐隐带着暗黄的旧痕,挽起牛仔裤裤脚露出光洁的脚踝。他的发梢带着酒精以及尼古丁混合出的香气。
背影嶙峋。
「2」
「一共27元,先生。还有……抱歉,您的口音…是外地人?旅行者吗?」小心翼翼地带着些惊讶询问。
「哈,猜得很对嘛!罗伦塔还真是很有意思的地方。」他嬉顽地轻眨左眼,没有半点介怀。
「您从哪儿来?」
「弗尔萨斯。」像这样说了谎。
「罗伦塔相比弗尔萨斯可不太差,」她朝他露出女孩子特有的狡黠笑意,「那么...祝您旅途愉快。」
「谢啦!」
挑高了眉峰,尖锐的犬齿在唇下隐现。非常、非常轻快的语声,尾音上扬着活力十足的样子。属于青年的嗓音带着些许烟草熏出的沙哑,分寸恰到好处。
只是再平凡不过的相遇,以及分离。普普通通地告别,就这样走出便利店。
「3」
质感并不太沉重的铁罐。小幅度地抛起、接住、握紧,几点透明液滴飞溅。冰镇过的酒精饮料将些微清凉感从掌心开始一寸寸传达。他垂头注视了一会儿。
「手很漂亮。」
很多人都这么说,他自己也这么认为。细腻漂亮,但不是女式的秀气。指节修长而分明,指腹覆盖着厚厚的老茧——“力量”的感觉,比握紧枪械的人更甚。
「很漂亮的手。钢琴家…? 」
「哈——不不不…我可是杀人的。」
他放下酒杯,竖起食指在眼前来回轻晃,灯光在澄澈的眼眸深处碎散成流丽的尘屑。 他的面容模糊于光影之中,笑意张扬随和,却又轻蔑。
定格。
短暂的静止过后,恣肆的笑声刺入了沉闷的空气里,混杂着酒吧喧闹的背景音。
当然是玩笑。像Taparz十年前的“焰火盛宴”,像Echo女神倾吐的繁琐语句。只是玩笑,酒醉之人的幼稚玩笑。 它们周而复始,毫无意义。 但他不在乎。
教条只是些被封缄了的垂死事物。
「4」
他是个流浪者,也活得像个流浪者。放纵、洒脱、肆无忌惮地游走在高楼大厦之间。
他就该扯开项圈般将谁拘束着的军服扣子,坐在栏杆上,嘻嘻哈哈地看那群循规蹈矩的家伙们不停重复过家家一般的体能训练、逃出学院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偶尔朝裙摆飞扬地跳着弗朗明哥的漂亮女孩儿们吹声口哨。
他该在最刻骨又最熟稔的黑暗中潜行,紧身的夜行衣勾勒出肌肉的流畅线条,手执长刀狂狷而冷厉地斩开一切来敌。“嘿麻烦别尖叫?”嗓音里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他该在夕照倾洒的3号公路上,猛地将油门一踩到底,从胸膛中迸出让少女们脸红心跳的欢呼声,然后向着远方遥不可及的光芒直冲而去。
他该在风声鼓噪的午夜天台上,将冰镇过的罐装酒一口气地灌到胃袋里,把冰冷着的所有事物都变得灼热起来……
流浪者,应当活到忘了姓名。
「5」
流浪者。他嗤笑了一声,屈指,稍稍用力地把罐装酒的封口拉开。然后坐在广场的木质长椅上,略微眯起双眼打量着来往的行人。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里。 很奇妙又很普通不是吗?所有人每天都无数次地擦肩而过,谁都不会记住谁,纵然是只有几亿分之一机会的相遇。在这片天空之下、在这片土地上。生老病死,爱恨别离,都是平凡又了不起的小事。就这样组成这个“人类”生活着的世界。
他看到不知名的孩子奔跑着穿过空地与鸽群,用欢愉的脚步踩碎大块大块的阳光。一样的蓝色短发,一样的无谓笑容。
无忧无虑的、纯粹美好的。
于是他想到他自己,他想到他们相遇。
「6」
回忆里有挥散不开的七月雨水的气息。混杂着泥土的腥气和海风的咸味,向克洛诺家的庭院深处围拢过来,晕染开那些层层堆积着的苍翠色彩。浓郁得近乎诡丽。 室内弥散着的暖意像是稀薄的水流,漫过胸膛,骨骼缝隙。之后,消失不见。
他被带来全然未知的场所。坐在角落里,面容上写满了孩子气的不安与烦躁,不停地来回揉捏着宠物的毛绒尾巴。
空气很沉闷。
「计划……」
「那个孩子必须被……」
「改变的时候……」
听不清。含混得像是影子们的窃窃私语。"大人"们的交谈他也并不感兴趣,于是侧过脸,眯缝着双眼打量方才来到门外等候的孩子。
那是很漂亮的一张脸。和沙发上陌生军官一模一样的白发,微蹙的眉峰和抿起的双唇,腥红色的眼瞳如同瞬间定格的岩浆和流离的幻影,是最冷艳的色彩。遥远的夏日祭末尾,最后一束盛开的烟花也是赤色。
他们对视着,时间飞掠而过。被水迹斑驳的窗户、逼仄的光影、蓝发男人端坐的身姿、被刻意压低的深沉话语、陌生军官偶尔向他投来的毫无感情的目光……
「维鲁特。」
「赛科尔。」
他听到谁在呼唤。 鼻间嗅到海面上暴风雨的冰冷气味。他站起来,缓缓地、缓缓地展露最无畏的张扬笑容。
"啪——"
断点。
「7」
把乱七八糟的思考生生截断的,是通讯器响起的声音。它们横亘在空中,突兀而尖锐。 哦,见鬼。他的犬齿上下咬合,握着酒罐的力道不由自主地加重。
慌乱。
恐惧。
难过。
还有,期待。
他知道是谁,也知道对方会询问些什么。他知道。但无论揣度几次,依然会手足无措。「从来都没有办法的事」。远远地注视也好,并肩行走也好。握着刀也好,活着也好。
闭上双眼,深呼吸几次。接起。
「赛科尔。任务如何了?这一个月以来,我希望你没有掉进罗伦塔的海里。」或许是相隔着太遥远距离的缘故,一如既往的沉稳的声线有微微的失真。
「哈——?你说谁掉进海里?本少爷什么时候连这种事情都搞不定了?」还是气急败坏的、嘻嘻哈哈的样子。
「但愿是这样。」像是叹了口气。
「那当然——哦对了维鲁特,听说你前两天有了第一个女儿?尤诺说是很漂亮的小姑娘,真不赖嘛!」
「......」
「我不在还挺可惜的。」他仰头望向空无一物的天穹,继续说着。
「赛科尔。」 声音好轻。
「我说...叫“Aythur”怎么样?在罗伦塔的语言里可是“荣光”的意思。」
「......。不错的名字。」
「行了行了——明天保证回去——顺便祝贺您,尊、上。」他刻意地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发音。
没有等待任何回应。挂断。
结束了。
......结束了。
「8」
烦躁。 他扯了把头发,将自己重重地摔在长椅上,喉咙像被砂纸摩擦过一样干涩作痛。清晰感受到呼吸、心跳的沉重与灼热,意识下沉到空白的海域里。如同漫步在云端,所有的触感都从指尖流逝殆尽。
想抽烟,想得不行......
「9」
想到他们如影随形,从最盛的战火走到锋芒衰败。
他站在满目疮痍的废墟上,草木灰和飞烬纠缠混合着,将视线斑驳模糊。孩子们重又奔跑嬉戏,纤小的白色花束在风中轻轻摇曳。阳光刺眼得近乎致盲。
「喂,维鲁特。」他似是漫不经心地笑着,抬手搭上了身边人的肩膀。
「什么?」
「我还是想活着——反正,还是活着好啊」
瞬间干涸的沉默。
「那就活下去,赛科尔。」
这个人那么认真地望着自己的故人,自己的战友。翕动着薄唇,眼底化开点点的笑意。
太长太长的时间。 从最初的“大少”到学生时代的“上校”,到“少将”,到“元帅”,最后是——“尊上”。他掌握了权与利,有了适合的妻子和孩子。
想想有个气度优雅的女人可以冠着“妻子”的名义,挽着维鲁特的手走过人间无数;这两个人还会偶尔停下脚步,彼此相视一笑。和自己那么不一样。
很孤独,突然的。
维鲁特已经不再是那个撑着伞在铺陈着雨水的庭院里,寻找毫无顾忌地到处乱跑的死小孩的小贵族了。
少年熬至老。
他慢慢站了起来,像个孩童一样地,开始重新打量这个世界。 下午四时的阳光很好,远处教堂的钟声浮掠过海面,响彻在耳边与心间。白鸽舒展双翼腾空而去,翅羽散落下来,像艾格尼萨的大雪。
指尖随着不可名状的震撼感轻颤,视线开始模糊。景象流逝。阳光、教堂、白鸽迅速褪色。只有谁的身影还无比清晰,覆过心脏,带起自己也难以分辨的情感。
所有人都在以各自的方式在生活着,行走奔忙。都很好,都活着。
不知道多久以前,窝在公寓里看过的那部随手搜到的电影里,那些毫无意义的台词突然地在意识里浮现。
「10」
「我一直在旅行。」
「每一座城市。那个人的声音三分像你、走在街上看到有人的背影和你好像、你也做过那个动作、咖啡厅里我们也喜欢坐同样的位置......怎么到处都是你的影子。」
「......」
「我一直一直都在流浪......可我想,我从未能够真正离开你。」
主人公站在人群中央,没有眼泪。
落幕。
「11」
「赛科尔……」
一直一直都在听着的、被无数次呼唤过的音节,从谁的唇齿间溢出。低低的声音,堵滞在胸膛里,又沙又哑。带着那么重那么熟悉的气息。
他回过头去,却只剩他一个人。
而这座城市,依旧安稳地呼吸着。呼啸而过的阳光和风,街道车水马龙。
兴许是年纪渐长的缘故,偶尔也会思考这些东西——塔帕兹可是有万家灯火啊,可是留给我的那一盏又在哪里...从来都不愿承认这种无比脆弱的感情。但有那么一瞬间,还是想蹲下来,抱头痛哭。
那就这样吧。他轻笑了一下,迈步前行。不要停下脚步,就这样走到下一个街角去。不逃避,也不期待那个会令他突然抱头痛哭的街角。
还要继续走下去,还要旅行,还要流浪。带着他的年少时光、酒还有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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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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